8teen。Cheri

週末將自己沉浸在失戀的打擊，但在週一踏進幼兒園的門裡，就得恢復成原來活潑健康的瞳老師，笑臉迎人。有時候偽裝是很疲累的，可惜這工作場合的圈子太小，八卦流傳的速度太快，應付關心總是遠比戴著面具來得累人。一早央太媽媽帶央太來上學時看了我好幾眼，彷彿想跟我說些什麼，但今天實在對她提不起什麼興趣。只道了聲早安便讓央太自己進教室。

當孩子正在教室角落操作教具時，我一邊觀察孩子，一邊想到那天在甜點專賣店裡的情景，還有…田中的…那一個…吻…。臉不禁一陣熱，卻聽到孩子不舒服嘔吐的聲音。

雖然孩子機靈地想往廁所走去，但還是來不及，一下子全吐在走廊上。我連忙帶著孩子到廁所清理。

教室一端發生了爭執，達也和央太打了起來，當梨紗子跑來告訴我的時候，我正在辦公室打電話給發燒孩子的家長。心中一把無名火上升，這群孩子總是趁老師忙碌時作亂。央太！那個溫文有禮的孩子，怎麼會沒事跟其他孩子打起來了？急忙將發燒孩子安排好，趕忙走到教室角落，達也和央太扭打成一團，我伸手拉開他們。「你們在做什麼！」瞳老師生氣了。非常非常的生氣！其他孩子噤聲不敢說話，安靜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我媽媽才不是不良少女！」央太指著達也大叫。

「我媽媽說你媽媽是不良少女！」達也不甘示弱地叫喊，「而且央太都沒去過動物園，你輸了！」

什麼跟什麼！雖然央太媽媽的確是滿像…不良少女的，但是這種八卦最好是不要在孩子之間流傳，我知道，這對央太的影響有多大。

「吵完了嗎？需要用打架來解決嗎？」緩和孩子們的情緒，並趁機機會教育之後，又講了一個故事讓孩子們心情平復。

放學時刻，我和央太媽媽提及了這件事，當然，是以委婉的語氣和用辭。但她只冷冷地回了我一句，「我知道了。」

「請媽媽多費心了。」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怎麼覺得我好像跟她角色互換了，通常不都是家長拜託老師的嗎？

「那個…，」央太媽媽欲言又止，「嗯…，沒事。」她晃一晃跟央太牽著的手，「喂！小鬼，快跟老師說再見。」

「瞳老師掰掰。」因為做錯事，一直不敢抬頭看我的央太，連再見都說得很小聲。「央太再見。」我還是給他一個微笑，夕陽照著央太和媽媽手牽手的背影，突然我感到一陣溫暖。

我病了。

病得不輕。發燒到將近四十度，咳嗽咳到快把肺給咳出來一樣，衛生紙已經不知道用了幾包了，一堆擤了鼻涕的垃圾包在門口沒力氣拿下樓丟。「主任我要請病假。」勉強出聲講清楚這句話，掛了電話，隨即又響了起來。「喂…。」連說話都很無力。

「妳還好吧？」是那萬年如一日，精神好到不行的藤本美貴。「妳…咳…咳…妳說呢？」我盡可能不讓自己再咳嗽了。只是…我…很難克制，咳…咳咳。

「需不需要去照顧妳啊？」

「妳來嗎？」要是讓那個笨手笨腳總是被別人照顧的美貴照顧，我猜我很快就得要去跟上帝說哈囉了，那還是我自己來就好了。「如果是妳就不必了！咳！」

「怎麼可能啦，我得要上班耶！」我就知道，美貴這傢伙絕對就只會打電話來關心我而已。「小愛已經過去了，應該很快就到了。」是小愛啊，那…算妳還有點良心，哼。

「叮咚。」門鈴同時響了。還真是有默契，這對情侶。

拖著病體，一邊拿著電話，走到門邊，打開門，提著大包小包的高橋愛站在我的面前。「她到囉？」

「是啊！妳們默契越來越好了。咳…。」幸福的閃光現在可以離我遠一點嗎？被甩就已經夠慘了，現在還病成這樣子，就饒了我這個最近糟到不行的孤單老人吧！「呵呵呵…，啊！」美貴急忙掛上電話，「不講了，老闆來了。」小愛則是默默地幫我把垃圾拿到樓下去丟了，我繼續像個遊魂似的晃回房間，倒在床上。

就這樣睡著了。

斷斷續續咳了一整夜，不停睡睡醒醒，幾近失眠的我，再睜開眼時已經過了中午。

我記得我是趴倒在床上的，怎麼醒來是整齊地躺在棉被裡？直盯著天花板發呆，聽到廚房傳來的聲音和氣味，我才想到小愛還在我家。

靜靜地撐在房門口，我看著小愛專心的背影發呆。

我能躺在被子裡好好安眠，應該是小愛的幫忙吧。而現下，她正在廚房裡幫我準備些清淡的食物。女人總在別人需要她時特別堅強，這應該是女人天生的韌性吧，我想像瘦小的小愛把我這比她高上一個頭的人正確地移動到睡覺的位置，那個畫面，讓我突然聯想到了總是為了孩子的媽媽。

突然，我想到了和小愛一樣瘦小的田中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