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teen。Cheri

放學時刻，田中媽媽照例在娃娃車離開之後十分鐘準時出現。

「央太媽媽，」我抽出一張通知單，「這個星期六是家長座談會喔！請儘可能出席。我們會有一些孩子在學校的…」我話還沒說完，她牽起央太的小手，接過通知單轉身就要走。

突然她回頭問了我一聲，「幾點？」

「早上九點到十二點。」我知道有些家長是不看通知單的，有時候放進孩子的書包，到隔天還是原封不動的躺在裡面。「媽媽會來嗎？」

「嗯…，再看看。」一貫的簡短對話。

「那，央太Bye bye囉！」我微笑地對央太揮著手。「瞳老師Bye bye！」央太的另一隻小手在夕陽的照耀下揮動著。和媽媽的背影就像是姐弟一樣。

如同我的預料，星期六上午的家長座談會，田中沒有出席。我想若是我應該也選擇不出席。將未出席家長的資料整理一下，準備下星期一再發給他們，走出教室外的洗手台要拿抹布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喂~~~妳結束啦？」熟悉的撒嬌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嗯…對啊！」我一邊夾著電話，一邊洗抹布、擰乾，走進教室。「怎了，妳起床啦？」

「喔…對啊！妳要來接我了嗎？」慵懶的聲調，我記得我以前很喜歡，但此刻聽起來卻有些反胃，我伸手搥了槌開始有些痠痛的肩膀和脖子。

「嗯…，那妳快起床換衣服吧！我一會就到了。」和我對話的其實是我的女朋友，和我同齡，現在是外商公司的秘書。

「那瞳要快一點喔！我等妳！」突然覺得大人撒嬌總少了孩子撒嬌那一大半自然，孩子們可愛多了啊！

「嗯…那掰掰！」想快速掛掉電話，一方面是肩頸痠痛，另一方面是我看到主任從辦公室走了過來。「喔…對了…瞳…」

「嗯…」想趕快敷衍過去，掛電話，不然要是被主任看到還在上班時間就在講手機，我可就…有的瞧了。

「我們去吃蛋糕吧，最近車站那裡新開一家好好吃喔！」應該是有粉紅色招牌的那一家吧，排隊的人很多。上次路過時看到的。

「好…好…我知道…主任來了。掰。」主任剛好走過來，迅速將手機收到褲口袋。

和主任大概討論家長座談會的進行狀況之後，趕緊收拾包包，匆匆和同事們到別之後，走到車庫準備開車，手機又響了起來。

「瞳妳在哪？我好了耶~~~」又…裝可愛。奇怪，以往都覺得很可愛的啊！怎麼今天這麼地…不舒服，可能剛剛的家長座談會讓我有點累了吧。

「我剛要離開。」一手開著車門，坐進駕駛座。「妳再等一下吧！不好意思。」

「吶~~好慢喔。妳不是說很快？」突然想把電話拿的離耳朵遠一點。「剛剛和主管講一下事情，我馬上就到了啦！掰。」今天的我好奇怪。向來對女朋友很有耐心的我，今天特別地想掛她的電話。為什麼呢？我踩下油門，一邊開始思考。

車開到了熱鬧的車站附近，我讓梨華在店門口下車，我則繞到附近停車場找車位。還沒吃飯就要吃蛋糕啊！天啊！想到就快反胃，虧那女人受得了！我想我大概又要回家肚子痛好些天了吧。停好車，我穿梭在假日擁擠的人群裡，我看到了那粉色招牌的蛋糕泡芙專賣店。梨華站在門口開心地和我揮手。

女朋友啊！我們交往了多久了呢？好像兩年還是三年了。工作之後就懶得去記得這種以前很在意的小事。到底是多久了呢？我努力地計算著。一邊讓她勾著我的手進入店內，穿著粉色女僕裝的外場服務生為我們帶位。「兩位！用餐嗎？」我點點頭。身旁的梨華非常興奮。因為這家店充斥著她最愛的粉紅色。

甫一入座，服務生就端著兩杯水過來，動作倒是挺快的，加分！列入下次聚餐的考量地點。「兩位好，請問需要點些什麼？」送上MENU的服務生，聲音十分熟悉，抬起頭來一看，竟是……。

「央…」這稱呼似乎不妥，腦子快速搜索，「呃…田中，怎麼是妳！」

「…」我只看到尷尬不已的笑容僵在她的嘴邊。「兩位先參考MENU，我稍後再過來點餐。」田中快速地往吧台方向走去。

「吶~~~，要吃些甚麼才好呢？」梨華在我對面，正仔細地研究著菜單，「這好可愛喔！這個看起來也很好吃。」我完全沒有心思看MENU，眼神不自覺地跟隨著在吧台與店內走來走去的她。接著，她拿著點菜用的小夾子往我們的方向走來。我直直地看著她胸前的名牌發愣，『Reina』。是的，是央太的媽媽。我開始猜想她每天下課之後來接央太，又總是走得那麼急是為了什麼。經濟，確是一個相當現實且殘酷的理由。那麼好一陣子消失不見的央太外婆呢？我不禁將這個問題從腦子裡的記憶體裡搜尋出來，正當在我陷入沉思的時候，手背上梨華突如其來的碰觸讓我回到現實。「該妳點餐了，瞳。」

努力將自己的意識集中在手上的MENU，翻過來翻過去全都是甜食，不論是洋味或是和風，算了，放棄，還是開口問比較快。「央…呃…小姐，請問妳們有鹹的嗎？」田中伸出手將我面前的MENU翻到第一頁，「這是我們新推出的健康培果輕食，您可以選擇燻雞、火腿、或是總匯口味，這幾種都是鹹的。」您？！這敬語真令人不習慣，尤其是從這個不良少…婦的口中聽到。

「那麼，請問您的決定是…？」田中一付不耐的樣子，看來我快要變成服務生眼中的奧客了！「總匯培果，飲料就…原味烘焙咖啡吧。」我微笑看著她，試圖佯裝我只是不小心認錯人而已，對於田中的任何事，我絲毫不想讓梨華知道。「請問您咖啡需要冰的還是熱的？」田中若無其事地將我手邊的MENU收走。從她的眼神得知，我剛坐下時真是反應過度了。

「冰的。麻煩妳了。」

「再跟您確認一次餐點，您點的是一份草莓鮮奶油蛋糕、一份紅豆大福、一杯冰焦糖奶茶、一杯熱的日式煎茶、一份總匯培果、以及一杯冰的原味烘焙咖啡。請問還有其他需要嗎？」對面那位小姐點了兩人份啊！這下如果吃不完又會進到我的胃裡了。

「沒有了…謝謝！」梨華露出招牌微笑。

「那餐點稍後為您送上。」田中稍微鞠躬之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