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teen。Cheri

妳哭了，在最不明顯的最後一排靠窗位置，時間像是靜止般讓你的眼淚慢慢滑落。剛從福利社搶完麵包的我正從你們班教室外面經過，呆愣在窗外。

為什麼？

第一次看到妳哭。

偷偷觀察了妳一年，妳臉上的表情不太多，大部分都是沉默，只有和那愛裝可愛的道重在一起時，妳才會有多一點的表情，像是現在，她正朝妳走來，妳迅速的把眼淚抹掉，對著道重露出勉強的微笑。

「麗奈，沒有關係的，下次再努力就好啦！」道重又使出她那裝可愛的本事，世界上最可愛的紗由美，啾！呃…，不過她還是把妳逗笑了…。

「繪里，妳在看什麼啊？」新垣從身後走來，手上也拿了不少戰利品。

「沒啊，」我急忙撇過頭，「啊啊……妳也拿太多了吧，里沙，那都是妳一個人要吃的嗎？」我伸出手幫忙接過里沙快要拿不住的麵包和飲料。

「沒辦法，誰叫我猜輸了呢。妳也知道紺紺的食量……」里沙無奈的口氣中卻帶點甜蜜，啊，真好，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下有妳的那間教室，即使我已經看不到妳的身影。

回到教室，看到一群人圍在講桌前面，沸沸揚揚的不知道在討論什麼。

「小龜！！！妳太厲害啦！第一名耶，全學年總成績第一名耶！」小川一邊衝過來，一邊興奮的大叫著，旁邊的小愛也是一臉興奮的模樣。

「真的嗎？！」媽媽啊，我終於成功啦！第一名，等等，意思是說…。

「那個驕傲田中終於被我們家繪里幹掉啦！呵呵呵…繪里，我們晚上去慶祝吧！」里沙又說這種不經大腦的話。果然，紺紺的眼神殺過來，里沙馬上噤口。

「好啊好啊，為了這次考試我們都一直在念書，都悶掉啦！」小愛的眼睛閃著光芒，「我們去找好久不見的吉澤前輩吧！」

「好不好啦，繪里。」紺紺眼神也是閃著光啊，她一定是看到後藤前輩特製的芋泥聖代了。唉…

「嗯…」我點點頭，看著眼前四個人開心的都要飛起來了，喂喂…你們這些人…不是真的為了我第一名而慶祝的吧。

班上依舊一片混亂，大家繼續笑鬧著，我坐下來開始吃我剛剛買的麵包。

「繪里表現的很好呢！要繼續加油喔。」安倍老師走過來摸摸我的頭，在我啃咬著麵包的時候，安倍女神啊！！！我會繼續努力的！

「嗯嗯！我會的，謝謝安倍老師。」啊，好開心啊，被安倍老師稱讚了呢。努力念書果然還是有好處的呢。呵呵。

心情真是極度的好啊，連天空似乎都變得很晴朗呢。全學年第一名，原來妳的眼淚是為了成績，突然覺得我考第一名有點罪過。

你知道嗎？

我好喜歡妳上台領獎時的自信，一直以來我都默默的站在妳的旁邊，那是離妳最近的時候，也是深藏在我心裡的小小幸福。

而今是我打破了妳的優越感，讓妳落淚了嗎？

那我還是考第二名就好了，依然站在妳的旁邊當綠葉，追著妳的背影就好了。

放學後，龜井一行人一邊笑鬧著，一邊推開『元氣』那古老雅緻的門。

「歡迎光臨！」店長吉澤如同店名般有精神的喊著，侍者簡單的黑白制服在她身上意外的合適，這也是這家咖啡店人氣不減的原因之一。

「歡迎光臨，啊！是妳們啊，好久沒看到妳們啦。」後藤從吧台探出頭來，「看來今天妳們又要鬧翻天了是嗎？」後藤微微笑著，看著這群年輕的高中生會讓她想起以前，和吉澤、石川、藤本在一起的日子。

吉澤看著後藤望向這群小女生的眼神，登時了解後藤心裡想些什麼。趁著龜井她們正在吵鬧的時候，她緩緩走進吧台，拿起玻璃冷水壺倒著一杯杯的淡檸檬水。

「改天…我們找石川、藤本她們一起出去吧！」吉澤隨口說出，後藤抬起頭看著吉澤。她的眼裡有著一種特別的溫柔。

「嗯…也好，很久沒見了呢！」後藤的嘴角微微的上揚。「小鬼頭們，妳們今天要點些什麼啊！」

「我們要後藤前輩的招牌甜點------芋泥聖代，要豪華版的唷……因為今天是為了要慶祝繪里學年總成績第一名！！！」里沙和紺紺興奮的喊著，這兩人真是開心到最高點啊。

「那飲料......」吉澤一邊準備著甜點，一邊開口問。

「當然是吉澤前輩拿手的------」小愛對吉澤燦爛的笑著。

「焦糖瑪奇朵特調。」吉澤微笑著，禮貌性的回應。「都是嗎？我記得小龜好像不喝那麼甜的…」

「呃…是啊…」滿腦子還在想著田中中午的那兩行眼淚，突然被叫到，有點沒有辦法回神。

「想什麼啊，小龜，都出神了。」後藤端出大家點的豪華版芋泥聖代，「來，妳們要的豪華版，慶祝小龜得到學年第一名，半價優待。」整桌歡呼大叫。

「還是後藤前輩最好了，」紺紺飛快的舀了一口放進嘴巴，芋泥綿密的口感真是扣人心弦，「真是太幸福了~~~~~」。

「那麼我也來送小龜一點驚喜吧！」吉澤端上一杯和平常咖啡沒有兩樣，上面也裝飾著一層鮮奶油的飲料，「特別招待小龜免費！請慢用！」

輕啜了一口，「吉…吉澤前輩這是啥啊…妳掺了什麼東西？」「呵呵…」吉澤前輩的笑容…怎麼像惡魔一樣啊…

「小吉妳怎麼給她喝那個？」後藤前輩有點責怪的對吉澤前輩說。「未成年是不能喝這個的啦…」

「怎麼會…Café irlandais，愛爾蘭咖啡，很適合小龜今天的心情呢。妳說是吧…思念發酵的味道…」吉澤前輩的眼神太過於清澈，讓人不敢直視她。

秘密，會不小心洩露出去。

大夥兒一直混到十點多，被吉澤前輩和後藤前輩半強迫的趕回家。

「妳們真是吵死了，『元氣』的屋頂都要被妳們掀了，快回家啦，下次別再來了！」後藤前輩雙手拿著托盤，有點被我們吵到很累的樣子。雖然她嘴巴上這麼說，嘴角仍舊是帶著溫暖的笑容。

「看到她們這樣子，很懷念吧。」吉澤從背後將後藤攬入懷裡，「打烊吧！」

「嗯…」兩人相視而笑，一同走回店裡。

終於放暑假了。

但是對於我，龜井繪里，這個考生而言，是沒有暑假而言的。

    「鈴------」季夏炎熱的午後，走廊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家裡沒有其他人在，讓我不得不從書堆裡爬起來接電話。

「喂~~，龜井家。」會是誰呢？

「喂~~喂~~，繪里，我是里沙，晚上你要不要一起去參加祭典啊！」里沙的聲音真是響亮，話筒拿到離耳朵半公尺遠還是聽得很清楚。

「呃…可是我媽晚上不在家耶，我得要顧家。」其實是懶得出門，隨便編個理由給里沙。

「其實妳是懶得出門吧，龜井繪里，」什麼事都瞞不過里沙，看她平常一付傻傻笨笨的，沒想到這時候還挺精明的，「妳不來算了，那我去約紗由美了喔！」等等，她約道重不就等於田中也會去嗎，她們兩個感情可好得很呢。我，怎麼能放過這個能跟田中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呢。

「等等等…我要去！」豁出去了，都已經是高中最後一年了，以後大家都要分散到各地去唸書了，能一起參加祭典的機會也不多了吧。

和里沙約好時間地點，打了個電話給媽媽，不免又是一陣叨念，管他的。今天就姑且放鬆一下好了。

到了祭典會場，遠遠便看到里沙、紺紺、道重還有…田中。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藍色底，布面上印有深藍色簡單小花圖樣的浴衣，手上提著一個黑布製的束口小圓袋子，上頭印了一隻可愛的小貓，氣質典雅中不失俏皮，不過依照道重的說法，這大概是田中最樸素的一件浴衣。

「小愛和麻琴又遲到啦？她們到底在磨蹭什麼啊…」里沙首先發難，不過她抱怨也是合理的，因為我們一群人已經站在祭典攤位入口三十分鐘有了。

「里沙，我餓了…」紺紺在一旁拉著里沙的衣角，委屈的說。

「早知道在家裡念書就好了，」田中也抱怨起來，「紗由，都妳啦！沒事叫我來祭典人擠人做啥啊！」田中嘟著嘴巴的樣子還真的可愛，真想…一親芳澤，喂~~~龜井繪里妳醒醒，別再做白日夢啦！

「對不起~~~~~~~~~~~」遠遠看到兩人踩著木屐奔跑過來，麻琴的金色頭髮在人群中特別亮眼，「呼~~~呼~~~真是對不起，我睡過頭了。」麻琴雙手合十低頭向大家道歉。

「算了，人來了就好，我們快進去吧，紺紺都餓翻了。」算了啦，人有來就好了。

「那我們請妳吃銼冰好啦。」小愛試圖用食物來安撫紺紺，不過這招非常有效，瞧紺紺那副開心的模樣，馬上就被食物給收買了。

里沙和紺紺走在最前面，小愛和麻琴走在中間，我…只能和田中還有道重走在最後，氣氛好尷尬，怎麼辦…來談點輕鬆的話題啊。

「呃…那個…田中同學妳今天頭髮有綁起來喔...」一說出口我就後悔，這什麼對話啊，在在顯示出我的詞窮啊。

「嗯…是啊…龜井妳想說什麼…」田中冷冷的回應。

「喔…沒有，我想說的是這樣子很可愛。」『可愛』兩字顯得很小聲，龜井繪里妳在心虛什麼啊。

「對了，龜井同學妳是全學年第一名，對吧！吶~~~很厲害呢！」道重妳這沒大腦的傢伙，都已經過了那麼久的事妳也要提，而且哪壺不開提哪壺。旁邊田中的臉已經沉到不行，啊啊，這時如果旁邊有河我一定會跳下去。

「是…是…啊！我只是運氣好而已，再說每次段考都第一名的田中同學應該比較強吧。」我我我都不知道該接些什麼話了啦，道重如果妳不是故意提起的，那麼妳就真的是無腦的粉紅笨蛋。

「別說這些了，妳們要吃些什麼啊？」道重妳總算是說了點人話了。

「章魚燒！」田中指著前方的攤子，臉還是一樣的無表情。

「小龜~~~~~~」前面里沙她們已經被人群沖散不知到何處去了，怎麼還會有人這樣大叫我的名字？回頭一看，原來是吉澤前輩啊，今天穿得比較有女人味耶，呵呵。咦，怎麼只有她，另一個人呢。

「原來是吉澤前輩，後藤前輩呢，妳們沒有一起嗎？難不成她顧店，妳自己跑出來玩啊！」誰不知吉澤前輩除了體貼帥氣之外，還有一點小小的浮氣。

「沒的事，我可是很專情的，好嗎？我跟小後是被人群擠開的啦。」吉澤前輩搔著頭，急忙解釋著，眼睛還不停的四處張望。「妳勒，今天怎麼不是跟里沙她們？還帶著兩個可愛妹妹…呵呵。」吉澤前輩的話讓我剎時臉紅。

「我…我…我們也是，被人群擠散了。」我也不想尷尬的跟她們兩個走啊。

「那我跟妳們一起走好了，順便一邊找小後。不過呢…我要指定跟這位穿粉紅色的可愛妹妹一起走。」吉澤前輩…妳…是故意的吧，怎麼彷彿妳的背後有一對惡魔才有的翅膀啊。

道重在前面和吉澤前輩聊得很開心，相形之下我和田中怎麼像是在北極行軍一樣，腳步沉重，氣氛又冷。

「那個…田中同學…我…」腦子都空白了，龜井繪里，拿出妳平常跟中澤老師頂嘴的功力啊。

「妳可以不要那麼緊張，還有，妳可以叫我的名字，麗奈。」她的嘴角微微抽動，大概是看到我一付緊張又詞窮的感覺很好笑吧。「我可以叫妳繪里？」

我佯裝冷靜的點點頭，其實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田中麗奈直接叫我的名字耶。

「看樣子，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呢。」麗奈看看四周。我只顧著我在北極行軍，根本連吉澤前輩她們什麼時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那我們可要相依為命了喔，」麗奈的嘴角依舊漾著笑意，這是我一年多來看過她笑最多的一天，「為了不會被人群沖散，我可以牽妳的手嗎？繪里。」

「我…我…我…」不管我的回答，麗奈便主動牽起了我的手，如果這時有一面鏡子，我的臉一定紅的像熟透的番茄一樣。麗奈的手軟軟嫩嫩的，讓我好想一直牽著，不放開。

「妳都站在我們班外面觀察了我一年了，這難道不是妳想要的嗎？」原來麗奈早就知道，是我還一直像個呆子一樣。

「那…」我抬起頭來，想問她那天為什麼流淚。

「繪里要問的我都知道喔。」麗奈的眼中閃著篤定的眼神。

「眼淚是故意流給妳看的，成績是故意輸給妳的，在台上領獎站在妳旁邊的我也覺得很幸福，因為…」麗奈深吸了一口氣…

「我喜歡妳，龜井繪里。」

轟！怎麼回事，單戀的人不是我嗎，怎麼，怎麼，這世界怎麼有一點亂了，跟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啊！

「妳呢？繪里。」

「我要聽妳的答案，」麗奈把我拉到一旁的樹下。

「快說…唔…」我不能讓妳再講下去，只好把妳的嘴堵住，一下子發生得太多太突然，我僅僅能用這麼原始的方式來阻止我迅速崩壞的理志。

過了不知多久，好像呼吸都要停止了一樣，我才把妳放開。

妳仍等著我的回答，一個吻並不能代表什麼。我將瘦小的妳擁進懷裡。

「我喜歡妳，田中麗奈，好喜歡好喜歡。」我在妳耳邊喃喃地說著。妳的耳根子都紅了起來了，連忙摀住自己的耳朵，活像隻撥著耳朵的可愛小貓。

我們牽起彼此的手，像戀人那般。

「吶~~~以後我不會故意再輸給妳了喔，」麗奈頑皮的笑著。

「那我也只好一直追著妳！」我絕不再放開妳的手，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