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teen。Cheri

看著堆疊在屋內的大小紙箱，勉強清出一個能鋪上棉被的地方，初秋的微涼天，月光照了進來，為了省電沒有開燈，我享受著這一室的溫和皎亮。

鋪好棉被先躺了進去，雙人床大小的墊被，鋪在剛買的褟褟米上，妳說，只要存夠了錢，我們就可以換個大一點的房子。其實…有這樣一個家，面積再小，我也很滿足了。

我和妳，是世人眼中的異類，尤其我們的父母，更是用一種極度嫌惡的表情看著我們，我想，他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我們了吧。

「我沒有妳這種女兒！妳出去，我沒有生過妳！！！」父親大聲地斥責，咆哮聲幾乎要傳遍了整個社區。母親哭了，我從她的眼底看到了失望。

「對不起…。」我提著急忙之中收拾的行李，口裡喃喃地離開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我們約好，世界都將崩潰的那一天，在新幹線的車站相見。遠遠的，我看到熟悉的身影，身上穿著我們一起買的同款大衣外套，妳是黑色而我的是白色，那是寒冷的冬季，正下著雪，街上的行人冷清。妳拿著傘，跑了過來，伸手抱住我。

那一刻我們沒有言語，但我想，只要有妳的體溫就夠了吧。

「對不起…，我攔不住我爸媽，妳有沒有被打？」我搖搖頭，抬起頭看著妳，一滴滴溫熱的液體和著雪融成的水落在我的臉上。

「哭了…，就不像小吉了。」我心疼地拭去妳臉上的淚。「小吉總是那麼開心，總是讓小後那麼開心。來，笑一個吧！」妳笑了，哭著卻也笑著。

「走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以前都是妳保護我，這次換我保護妳，我握住妳冰冷的手，放進大衣外套裡。「我們去哪裡好呢？」

妳的聲音混著哭泣，「去哪裡都好，只要有小後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當妳這麼說的同時，也給了我一個安心的表情，妳那時的笑容，像太陽一樣，照亮我黑暗的太陽。

這是專屬於我們的華麗冒險，終站是一連串的未知，決定去一個有美麗夜景和美味拉麵的城市，乘著夜行向北的臥鋪特快列車，我們的手始終緊握著。因為，我們已經只剩下彼此，再不能失去什麼。

此時，我望著躺在身旁的妳，為生活而消瘦的臉頰，已經累得閉上眼的妳，在月光下做了什麼好夢嗎？

看著天花板那些妳童心未泯貼上的夜光星星，微弱的發光，旁邊紙箱散發出的木質性香氣，那個我們在二手家具店殺價殺到老闆都要哭了的可愛小沙發，還有那張妳請工務店老闆用廢材木頭訂製的茶几…。

我捨不得閉上眼，不只是因為這我們努力已久的家，也因為妳。倏地，身旁的妳睜開了眼，溫柔而清澈的眸子是妳的專利。我最喜歡這對瞳眸，從遇見妳的那一天起，就縈繞在我的生命裡，揮之不去。

「怎麼啦？小後，」妳撐起搬家和整理房子的倦容，伸手摸我的臉，「還不睡？」

我搖搖頭，「不想睡呢！捨不得睡。」凝望著妳精緻的臉龐，「如果有我的地方就是妳的家，那…我想有妳的地方就是我最幸福的所在。」

妳笑了，在這月光裡。

完